夏日的山西晋中市榆次区后沟古村比城市多了一份清凉和静谧。在这个被黄土山坡环绕的村庄里,大多数人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耕生活,社火、庙会、祭祀等风俗延续千年。上了年纪的老人坐在千年古槐树下乘凉,耳边传来鸡鸣犬吠之声……
在中国几千年的农耕文明中,像后沟这样的村落众多。它们如同社会的基因一般,记录着人们的生产生活方式、民风民俗信仰。然而,在急剧的社会变迁和城镇化过程中,传统村落却在日渐凋零,建筑坍塌、民俗淡化,只剩下孤独的老人在岁月沧桑中守望着那份古朴与宁静。
古村哀鸣,人走屋塌
“古村哀鸣,我闻其声。巨木将倾,谁还其生?快快救之,我呼谁应!”令国务院参事、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主席冯骥才发出如此呼声的是位于山西晋城泽州的洞八岭村。
这是一座房屋上下畅通、户户贯通、院院连通的古村落,具有全民防御特色和完整的排水系统。据全球谢氏联谊总会名誉会长谢小品介绍,洞八岭村是谢氏源头,是周宣王为其元舅申伯(谢姓始祖)分封建造的古谢城“活化石”。
然而,现在的洞八岭村却一片萧条,年轻人都搬了出去,只有寥寥几个孤寡老人还住在村里。由于没有人居住,村里55%的建筑物已然倒塌,坍塌的墙体、椽檐、门匾触目惊心。
同样的遭遇也出现在山西宁武的王化沟村。这个村子有着独特的居住形态,村民把房子建在半山腰的悬崖绝壁上,整个村子面向峡谷,房前只有一条走廊,仿佛“天上人家”,因此有着中国“悬空村”之称。
但近半个世纪以来,王化沟村经历了明显的“瘦身”。常住人口最多的时候能达到140多人,但目前村里只有20多人。“三个儿子都出去打工在外结了婚,只有过年的时候才回家待上几天。再过几年,村里的老人过世了,就没人了。”63岁的村民王虎生伤感地说。
“随着社会发展和城镇化进程的加快,传统村落和现代人居需求发生冲突,村落的原始性、文化性正在逐步瓦解,濒临消亡。”山西大学城市设计学院副教授霍耀中说,传统村落的消失或破坏,毁掉的不仅仅是各具特色的民居建筑,更重要的是其中蕴含的丰富传统民俗:从宗族谱系到祭祀礼仪,从婚丧嫁娶到饮食服饰,从乡规民约到节庆民俗,不一而足。
传统村落,是指拥有物质形态和非物质形态文化遗产,具有较高的历史、文化、科学、艺术、社会、经济价值的村落,被誉为中华民族的DNA。“自2000年至2010年,我国自然村由363万个锐减至271万个,10年间,减少了90多万个自然村,其中包含大量传统村落。”多年来,冯骥才一直为传统村落的保护而奔走呼吁。他介绍,目前全国依旧保存与自然相融合的村落规划、代表性民居、经典建筑、民俗和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古村落还剩下两三千座,而在2005年这个数字是约5000个。
天津大学建筑学院教授张玉坤表示,当前古村落的保护很困难,因为它不是文物,而是依然活着的古老社区,如今它正在发生飞速的量减质变。正因如此,也有学者感叹,保护一个古村落比保护故宫还难。
另一种担忧:商业利用与保护如何平衡
事实上,传统村落的巨大价值正日渐被人们知晓和重视。许多地方也在探索多种保护模式,但与商用旅游等挂钩似乎成为一种普遍性选择。
山西省晋城市皇城村位于太行、王屋两山之间的沁河岸畔,是清代名相陈廷敬故里。走上这里的标志性建筑——百尺山河楼,眼下一边是明清时期留下的鳞次栉比、别具特色的古建筑群,另一边则是崭新的别墅式小洋楼。
国家5A级旅游景区皇城相府以这里的古建筑群为载体,较完整地保留了原貌。原来居住在村里的村民则被迁出,在附近建了新村。据介绍,皇城相府属于对传统村落博物馆式的展示,很多村民都可以回古村工作,对皇城相府的记忆和感情得以保留,与村落的关系也不会断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