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词】:西班牙旅游
科尔多瓦 庭院狂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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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吉拉在科尔多瓦(Cordoba) 火车站等我。很近代欧洲风格的火车站,没太多的装饰,金属框架的天棚下,自动人行梯通向下面狭长的站台。安吉拉站在人行梯的顶部使劲向我挥手,黑发披肩,大得让人无法招架的眼睛,笑语言谈,满是西班牙式的激情。还没离开火车站,我们就已经在并不很大的停车场里迷了路,转了几圈才找到出口。很快,我们就发现,迷路成了我们在安达卢西亚旅行的一个重要部分,我们不仅仅是在这儿的大街小巷里迷失方向,更多的是迷失在这片美丽土地昨日今天的时空交错里。
我们的车开进了科尔多瓦的主街。老城保护得几乎完美,主街依然保留着摩尔时代的格局。那时自然不会有现在这样的繁忙交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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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街不宽,只够勉强错车,开车时得特别小心。两边有尺把宽的人行道,排着各种各样的小铺子。春天的科尔多瓦格外美丽。每年一度的庭院节在此时举行。窄窄的小巷中隐藏着白色的房子,每家每户都着意将开放得最绚丽的花装饰在自家的院墙之上。那些姹紫嫣红的娇艳,让人瞬感生命绽放的狂喜。
门前是一条窄窄的卵石路小巷,很安静,难得有人走过。科尔多瓦有很多这样的小巷子,对外来人,小巷的排列杂乱无章,只几个转弯就迷失了东南西北。很难想象这个此刻如此安静的小镇,承载着远至古罗马和拜占庭的辉煌。公元10 世纪,这里的文明登峰造极,据说居民过百万。
科尔多瓦城建立在Guadalquivir 河谷的山坡上。在老城不需要开车,走路就能去想去的任何地方。在科尔多瓦很容易迷路,因为所有窄窄的巷子长得都好像一模一样。在科尔多瓦也很难迷路,即使是最强悍的路痴也总能找到大清真寺,因为这里所有的路最终都通向这里。科尔多瓦的存在,似乎就是为了这座伟大的建筑——城市的终极路标。
清真寺的巍峨的高墙让我觉得这更像是座城堡。厚厚的高墙,难攻易守。只有几座已经完全封死的典型阿拉伯钥匙孔的门洞,才让人分辨出些许来历。我们沿着高墙下的石子路走了许久,在挂着花花绿绿的旅游纪念品小店驻足问路,回首才看到大清真寺那座小得可怜的山门。门不大,进门却豁然见到一片宽阔的庭院。庭院的地面用小石块铺成规则的几何图案。图案里有纵横交错的阿拉伯水法,连接着院子里的株株橘树。
大清真寺的廊柱如迷宫,不敢再和安吉拉走散,一路轻声说着话,终于走到了大殿的中部。没有任何隔墙和大门,魔法变幻般,阿拉伯风格浓郁的双拱和廊柱忽然变成了文艺复兴时代空间高大的一座教堂。看着忽然出现在眼前庄重典雅的圣坛和硬木精美雕刻的唱诗班席,思维一时无法连贯,恍若隔世。公元1236 年,基督教光复运动在西班牙大地正如火如荼。夺回科尔多瓦对基督徒们无疑是夺取了对方的王冠。为了彰显基督教的胜利,大清真寺被改换功能,成为天主教大教堂。之后的数百年间,这里还保持了原有的建筑结构,到16 世纪初,曼里克主教开始了寺院改建, 将正殿中近1/3 的石柱和拱门拆除,从中建起了我们眼前这座辉煌的文艺复兴式的大教堂。
但大清真寺的建筑实在太优美了,优美得让信奉天主教的国王都不忍心见到它的毁灭。卡洛斯五世痛惜地说:“你们为建起一些在我国到处都能见到的东西而破坏了再也无法找回的东西。”
格拉纳达 惆怅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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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格拉纳达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我们又迷路了,在城里转了几个来回才找到预先计划好的停车场。格拉纳达不大,老城是文物,不能轻易动一砖一瓦。格拉纳达在欧洲历史上是一座里程碑。这里是摩尔人在欧洲大陆800年统治的最后一个据点,也是基督教光复运动彻底击败摩尔人,收回全部欧洲领地的最后一站。赶着天色还有一带宝石蓝,我们攀到了半山的一处平台。山脚下万家灯火点点,对面山崖险峻。
峭壁顶部山势起伏,暮色中浓绿树木环绕的就是摩尔人在西班牙最后的王宫——阿尔罕布拉宫。
第二天走进阿尔罕布拉宫的时候,天已经大亮。游人如织,路边摊上摆着各国文字的导游手册和乔治·华盛顿的那本著名小说,当然,还有《阿尔罕布拉的回忆》那张CD。音乐是个很奇妙的东西。
第一次听到这段旋律是20年前,至今我依然记得当时被希腊歌手娜娜的无歌词吟唱感动得浑身发抖,似乎有什么感觉想要冲破肉体的自我,飞在空中。后来才知道,娜娜翻唱的是西班牙吉他大师朗西斯科·塔雷加(Francisco Tarrega) 的作品。原作是一曲连指吉他曲,大珠小珠落玉盘,通曲满是惆怅,暮色里安静的思绪,没有一点攻城略地的激昂。摩尔人最后的离去是一种无奈,国王在大军压境下选择了和平放弃而不是拼死抵抗。也唯因此,这里的百姓没有遭到最后破城的荼毒,精美的宫殿也得以保存。摩尔人最后因为不愿意放弃自己的信仰被迫离开了,宫殿也因为后续的君王一次次改建失去了许多原本的精彩,但摩尔文化的根基太深厚,再改,也万变不离其宗。
摩尔建筑是大气的,外墙总是朴实,但墙内却营建出一片完整的人间天堂。 阿尔罕布拉宫里最常见的墙饰是用模具翻制出花纹细腻的线条艺术,装饰里到处嵌着一句阿拉伯文——真主无敌。
摩尔王早已离去,连他出宫后悲伤地封死的那道宫门也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西班牙国王护住了科尔多瓦大清真寺没有被彻底摧毁,却在宫殿的中庭造起一栋不伦不类的西式王宫。安达卢西亚似乎很多这样糅合着摩尔和西班牙文化的建筑,时空错乱着,不伦不类,却因为时代的久远,终于被人们视为自然,成为历史的一个部分,也成就了安达卢西亚绝无仅有的奇特文化。慢慢走过一处处庭院,仰首惊叹建筑变化无穷的精妙,线条和场景的反差对比。此时此地,才明白那曲阿尔罕布拉宫的回忆,不仅仅是娜娜的歌声里哼出的惆怅旋律,更该有原作里那无穷无尽的轮指弹出的细节,只有这样的乐声,才配得上让人一声叹息的阿尔罕布拉。
龙达 黑崖前的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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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龙达的路上有很多橄榄树。山岭里,铺天盖地,一直延展到天边。橄榄树的生命力极强,恶劣的环境似乎是它们存在的理由。随着车轮滚滚,脑子里无法挥去的是三毛的旋律。直到龙达忽然如一片云一样出现在远处的地平线上。
也许是因为河谷太深太黑了,龙达人喜欢把自己的房子粉刷得雪白。我们见到的云,便是那山顶上的龙达老城。龙达有三座桥,连接着老城和外界的交通。桥各自以它们的建成时代命名。罗马桥的地势最低,桥的外侧是早已成为废墟的一座作坊。阿拉伯桥自然是摩尔人统治年代的建筑,离开桥头不远是那时候的土耳其浴室,半埋在地下,用一个大水轮将河水源源不断地输到蒸汽室中。这个浴室在摩尔人离去后被废弃,后来竟然被填土覆盖,上面建了一个高尔夫球场,阴差阳错地完美保留了下来。我们开车从新桥上经过。龙达的老城里能行车,但谁又舍得从车窗里路过这样美丽的地方。停车走到崖边的平台,峡谷和新桥如一幅全景图在眼前展开。
桥是单跨三拱的格局,飞越在峡谷最窄也最深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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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桥上往下看,120米的垂直落差到下面乱石嶙嶙的谷底。抓紧桥边拇指粗的铁杆,依然惊得头晕目眩。
桥的中部还有一个小小的监狱,关押在这里的犯人有着绝美的风景,但却可以完全断了掘墙挖地逃跑的想法,想到坠入黑色的深渊都会让人心惊胆战。但在龙达,这却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历史。
西班牙内战是一个疯狂的时代,兄弟和街坊们为了各自的理念自相残杀,双方势均力敌,一方略占优势,必定用残忍的方式镇压敌手。
龙达峡谷惨案就是这样发生的。拥护共和的民众逮捕了数百名亲法西斯的市民,押着他们走过墙壁刷得粉白的龙达老城,将他们从悬崖顶上推下了黑色的深谷。这段惨烈的历史被大作家海明威写进了他的巨著《丧钟为谁而鸣》,龙达峡谷也因此闻名世界。海明威一定在这座桥上站过,从这里张望过桥下的深渊。只有身临其境,才有可能惊心动魄地刻画出那个悲惨的场面。
从老城走过新桥后不远,就是让海明威心醉的龙达斗牛场。这是全世界第一座职业斗牛场,由设计新桥的建筑师同时设计,至今也有200 多年的历史。沿着用手绘瓷砖铺成的走道走进斗牛场,围绕场地的是一圈两层结构、后现代风格里凸显着西班牙风味的环形观众席。精美的装饰,廊柱分隔出外形重复的格格看台,重复可以是一种力量,也可以是一种美。
塞维利亚 黄金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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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Costa del Sol, 安达卢西亚著名的黄金海岸,有一条平行海边的高速公路。 从这里,西班牙人的祖先揭开了历史全新的一页。
安达卢西亚的大气和丰富,在塞尔维亚大教堂里得到了充分体现。拱顶金碧辉煌,穹顶两侧坡势而下,撑在数十米高的侧墙顶上。巨大的空间,大到让人不觉得站在室内。教堂是供奉上帝的地方,站在金光闪闪的十字架下,仰面朝天,心里却很是忐忑,担心那象征着天堂的穹窿在此刻轰然崩塌。别以为这担心毫无道理,塞尔维亚大教堂实在太大了,大到它的拱顶在历史上曾两次不胜其重而坍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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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尔维亚大教堂始建于15 世纪初,那是西班牙开始疯狂扩张、塞尔维亚的经济如日中天的年代。光复运动的全面胜利让塞尔维亚人不可一世。造“一座能让后世惊叹”的教堂是设计者们的主旨。毫无疑问,他们的想法达到了。大教堂用了100 年时间才建成,到落成的时候,取代了圣索菲亚大教堂,成为当时世界的最大教堂。大教堂修建接近尾声时,哥伦布的船队从塞尔维亚出发。新大陆的发现,随着哥伦布的航线扬帆南美的西班牙船队,给国王,给塞尔维亚带来了不可思议的财富。
大教堂的中心自然是圣殿,但大教堂中最让游客驻足的,却是一个更让人肃穆的场景。四位披着王袍巨人,每位象征着西班牙王国的一处领地,肩扛着一具镶有皇室标记的石棺。石棺的主人,就是在1492 年发现新大陆,揭开了人类历史全新一页的哥伦布。
旅行安达卢西亚,如果对历史有些兴趣,就会发现很多有趣的时空交错。1506 年,在经历了最后一次筋疲力尽的远航后,哥伦布在西班牙本土去世,终年55 岁。那一年,塞尔维亚大教堂正式竣工。
哥伦布去世后并没有被直接安葬在大教堂,航海似乎成了他无法挥去的咒语,他的遗体在之后的近400 年间几经波折,竟又完成了一次往返新大陆的旅行,直到19 世纪末才回到塞尔维亚,安息在我们眼前的这座华丽的皇家仪仗中。